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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0章 病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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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0章 病重

郁清珣沈默了瞬, 也沒多說,只點頭應道:“好,我去跟棠棠和桉兒說一聲。”說著, 要往郁棠郁桉那邊去。

有隨從匆忙過來, 遞了件同色外衣。

他將染血的衣服換掉, 等過到園中空地,已經整齊穿戴好, 看著與往常無異。

郁棠郁桉正玩得開心,沒註意到親爹走遠又返回。

郁清珣蹲下身子, 跟他們說了有事要處理。

兩小人兒顧著天上紙鳶,加之跟親爹已經相處了一上午,此刻毫無留戀,揮手就道:“去吧去吧, 早點回來, 幫我把大姐姐他們叫來玩~”

郁清珣猶有不舍, 抱著兒女親了好幾下。

親得郁棠覺得他礙事, 他才戀戀不舍地起身,又遠遠朝唐窈看了眼,轉身朝府外走去。

唐窈走過來。

兩小人瘋玩了半刻鐘,終於發現親爹不見了。

“咦,阿爹呢?”郁棠滿眼疑惑。

郁桉還努力控制著紙鳶。

唐窈拿出手帕給他們擦了擦汗, 笑道:“出去辦事了,適才不是跟你們說了,你還趕他走嗎?”

“是……是嗎?”小姑娘執著紙鳶線軸有些呆。

“我、我沒理他, 他不會生我氣吧?”她話語漸弱, 明顯心虛。

唐窈笑著揉了揉她腦袋,“他那麽喜歡你, 怎麽會生你氣?時間不早了,吃過午膳後,睡一會兒再玩?”

“好。”郁棠馬上將紙鳶線軸交給奶娘,乖巧靠近親娘。

午膳小憩過後,郁杏郁梅等三房的人也過來玩耍,一群小孩兒就在園子裏追逐打鬧,痛快玩了一下午。

另一邊。

郁清珣和郁三趕到皇家寺院金佛寺時,王太夫人已經被放下來,平躺在禪房臥榻上,頸部吊痕清晰,臉色慘白偏紫,看上去就是上吊自縊而亡。

金佛寺的師太領著人坐在禪房內念往生咒,另有寺廟長老來問該怎麽處理後事。

“母親已出家,不好回國公府,就在這院裏停靈七天後下葬吧。”郁清珣看著那屍體,面露哀戚,好似含著淚意,“讓人將棺木盡快運來,往各處發喪,可有上報太皇太後?”

“已經上書了。”寺廟長老答著。

郁清珣點頭,讓人準備喪服,按規矩辦事。

金佛寺的僧人自是照辦。

等布置好靈堂,拿來喪服穿上,郁清珣規規矩矩在堂前跪到大半夜,直到傷勢覆發,高熱昏迷。

唐窈得到消息時已經是第二天。

太醫一批批趕往金佛寺,為病重垂危的郁國公診治。

朝堂上下稍有動蕩,有人讚他有虞舜之孝,有人想趁機讓他丁憂去職,還有人懷疑這事真假……如此再過了兩日,太醫傳來的消息越發不好,似乎那位郁國公只剩最後一口氣吊著。

朝中氣氛逐漸緊張,京中卻愈發誇讚郁國公純孝,傳他帶著傷病為母守靈,哪怕奄奄一息仍舊堅持,直到昏迷不醒。

唐窈聽著言論想了許久,終於在日居再次前來跪請時,帶著兒女悄悄去了金佛寺。

金佛寺某禪院內。

郁清珣燒得昏昏沈沈,好像重回上一世的痛苦裏,又隱隱聽到耳邊有誰在叫喊,他一時醒不過來,只覺難受。

“阿爹什麽時候能醒?”小姑娘守在床邊,雙眼通紅。

唐窈看了眼床上躺著的人,無法給出答案。

她甚至不知道郁清珣能不能撐過來,王太夫人發瘋捅刀子時,是真滿懷憤恨想要長子償命,郁清珣身體本來就沒康覆,傷後又沒好好調養,也虧得他身強體壯才撐到現在。

“或許明天就能醒。”唐窈不忍女兒難過,抱在懷裏好生哄著,“棠棠和桉兒這麽可愛,他怎麽舍不得拋下你們呢?”

“要是……嗝要是他明天不醒呢?”小姑娘哭著打了聲嗝,眼淚吧啦往下掉。

唐窈幫她拭去淚痕,繼續溫柔哄著:“明天不醒,那明天的明天醒。”

“要是,還不醒呢?”小姑娘淚眼婆娑看著親娘,“要是一直不醒呢?”

唐窈抱著女兒一時無言,目光先掃過旁邊早困睡過去的兒子,再轉到郁清珣身上。

要是一直不醒啊……

她看著躺著的人,斂目輕垂。

要說難過也沒有多難過,要說不難過又總覺得少了什麽。

她知道前世自己和兒女之死與他無關,可又無法將他完全摘出,說怨也不怨,早在殺了郁四和太夫人後,她便無法再怨他,可若說完全無怨也不是,縱使仇恨得報,可當初的絕望也是真。

若是……若是前世沒有發生那些就好了。

唐窈看著他昏睡蒼白的面容,終是有些難過。

郁棠靠在她懷裏抽泣著睡去,旁邊照明的燭光漸漸暗下,整個禪房安靜得只有呼吸聲,很淺很淡。

稍許,唐窈將女兒小心放到旁邊睡榻上,蓋好薄被,又重新坐回來守著。

不知過了多久,她趴在床邊睡過去。

昏暗中,恍惚聽到有誰在耳邊哀求。

“阿窈,你醒醒,我害怕……”唐窈驀然驚醒,黎明時的一縷微光自窗外灑來,天已蒙蒙亮。

她怔了好一會兒,才想起目前所在,扭頭朝病榻看去,就對上一雙虛弱睜開的眼眸。

“醒了?”唐窈還有些恍惚的腦子瞬間清醒,下意識伸手探了探他額頭。

高燒已退下來,腦門沒那麽熱了。

她懸著的心稍放了放,面上淺笑著柔聲詢問:“可有不適?我喚太醫過來看看……”說著就要起身。

那怔怔看著她的病患脫口哀求:“別走……”

他嗓音啞而輕,虛弱得很。

唐窈回頭看來。

郁清珣手動了動,想拉住她,又連伸出被窩的力氣都無。

唐窈頓住,坐了回來,輕柔安撫道:“我不走,你可有不適?可還難受?”說著,又往外喚人,讓外頭值守的仆從將太醫請來。

郁清珣還未完全清醒,迷糊看了她好一會兒,餘光又掃見對面床榻上睡著的一雙兒女,他停了停,目光再環過四周,終於回醒過來。

他這是在金佛寺的禪房內。

“你怎麽來了?”他嗓音啞得厲害,還有著高燒後的無力。

“棠棠和桉兒擔心你,哭著要見你,我便悄悄將他們帶了過來。”唐窈回著,見他掙紮著想坐起,便忙扶著,將靠枕塞到他後背,好讓他舒服靠坐。

“勞煩了,水……”他實在口渴。

恰好外頭守著仆從聽到叫喚,輕腳輕手端來溫白水。

唐窈接過,試了試水溫,小心餵他喝了水,看著他病弱面容和幹裂起皮的嘴唇,又道:“餓不餓?你昏睡了兩三天,要不要先進點米湯?”

郁清珣喝完水只看著她。

此時天還沒全亮,只有烏蒙蒙的光透過窗戶灑來,落在她身上隱隱綽綽看不真切,唯有線條清晰流暢,剪裁出溫婉側影。

他有些失神,不確定這是夢是真。

唐窈亦看著他憔悴虛弱的面容,想到夢裏隱約聽到的哀求。

她竟會做那般不真實的夢,堂堂大晉郁國公,一戰滅北容的常勝將軍,歷來無畏無懼,戰無不勝,怎麽會說出“我害怕”這類言語?

“你……”唐窈想要開口。

接到消息的留守太醫匆匆趕來,她將話語壓了回去,讓出位置。

太醫把脈細看了片刻,又觀察過傷勢,終於放下心來,臉上露出笑,“好了,國公高熱已退,傷口也未開裂化膿,好好靜養些日子,若傷口愈合,應能很快康覆,我再重新開個藥方……”

“有勞了。”唐窈心下稍松,讓跟進來的日居,將太醫請到外間寫方抓藥。

郁清珣還看著她,舍不得移開目光。

直到唐窈重新坐下,接過丫鬟端來的米湯要餵給他喝,他才回神,輕聲道了謝。

“能不能別走,就這樣陪著我?”喝完米湯,他再躺下來,眼裏有著哀求。

唐窈無法拒絕,輕柔安慰道:“我不走,棠棠和桉兒還在等你好起來,莫要讓他們擔心,要再睡會兒嗎?”

郁清珣輕搖了搖頭,目光還看著她。

唐窈也不勉強他睡不睡,就坐在旁邊默默陪著。

周圍靜悄悄的,窗外的光逐漸變亮。

郁清珣昏睡了兩天,此刻也不覺得困,又怕她枯坐著無聊,沙啞輕聲道:“王氏葬了嗎?太皇太後那邊怎麽說?”

“還需過兩日才下葬,朝中有人想要你丁憂去職,太皇太後說王氏已出家為尼,不算郁氏婦,無需你丁憂,待你傷愈康覆,便起覆原職。”唐窈細聲說著。

這是意料之中的事,太皇太後不是太後,不會傻到這個時候將郁清珣丟開。

古往今來,還沒哪位權臣是區區丁憂就能奪權打發的。

郁清珣輕嗯了聲,兩人間又靜下來。

稍許,他壓著嗓音輕道:“你…困嗎?要不要上來睡會兒?”

唐窈搖了搖頭。

郁清珣眸光黯然,知道她哪怕可憐自己病重,願意留下來陪著自己、照顧自己,那也僅僅是憐惜舊友,她再不會像曾經那麽愛他了。

他心口悶疼了好一會兒,“待棠棠和桉兒醒了後,你們便回去吧,不必在這廟中陪我。”

“你不好起來,他們哪舍得這般離開?”唐窈輕嘆著,“等王太、王氏下葬,你搬回國公府,我再陪棠棠和桉兒回去。”

“棠棠昨晚還因為你一直不醒哭紅了眼,桉兒也沒以前活潑……”

“抱歉。”他輕聲道著。

唐窈話語頓了下,“這不是你的錯……”

“待我傷好,便送你們去雲州吧。”郁清珣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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